妖狐知道自家的院子和其他院子比起来,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他小的时候,这种东西他还说不上来,只知道感觉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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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妖狐觉得自己简直到了极乐世界。
因为他的晴明有一双抽小姑娘的红手。
鲤鱼精、椒图早就挤满了池塘,吸血姬和红叶坐在树上乘着凉,山兔和跳跳妹妹围着姑姑叽叽喳喳地欢笑,骨女和三尾狐躲在阴凉处谈笑风生,清姬追着九命猫和蝴蝶精玩乐,宅在屋子里的孟婆和青行灯大姐姐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轻笑。
放眼望去,院子里唯二的雄性生物就是鸦天狗和判官,别说什么河童了,就连管狐都没有。
“阿爹这样也不知是非还是欧呢.....”桃花妖曾经吐槽过,不过自从阴阳师抱着三只小樱花妖回来丢给她之后,也就没人再说些什么。
妖狐当然为现状所高兴,他生性风流轻佻,掉进女人堆里怎会烦躁?
何况作为院子里唯三的雄性,他容貌姣好处事又妥帖,比起神出鬼没鸦天狗的和冷淡寡言的判官,他自然是姐姐们盛宠的那一个。
妖狐的阿爹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整天抿着嘴角在各种副本和斗鸡场上指挥娘子军们大杀四方。
晴明虽然性子清冷,但胜在勤劳多识,自家妖怪也都知道阴阳师明面下遮掩着慈爱,所以式神们的衣食住行从来都是最好的,各色达摩、紫金御魂从来就没断过。
抛开性别不谈,晴明当然不缺能打的式神,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妖狐的存在就显得可有可无。不过作为难得的雄性,晴明还是待他不薄,包括他在内,判官和鸦天狗都是五勾的暴击针女加成,即使不需要经常上场打架,妖狐也快速被升到四星,镇守寮内完全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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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这样过着,倒也自在悠闲。
然而托狐狸一族的多疑敏感所赐,某一天斗鸡时看着对面嫣笑连连的小莹草,他忽然意识到,他家院子里的莹草竟然和他的阿爹一样,从来都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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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草是院子里的元老,据说是晴明最初得到的第二只式神。
技能和攻击排上名的话,就连青行灯都要让她三分。
妖狐觉得,莹草不喜欢青行灯,也不喜欢其他人。平日里除了打架和领御魂,她好像同旁人就再无交集。
晴明不会不知道的,他也从来不会为此多说一句。
妖狐只觉得蹊跷,再路过大妖怪青行灯,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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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晴明抱着十多张蓝符准备扩充家族,开始之前把判官叫到跟前说了好一会儿话。
阿爹从不是话多的人,妖狐隐隐觉得有事发生,但又无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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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渐至,召唤室的门被面无表情的晴明打开,阴阳师后头的妖气蓬勃,慵懒贵气的阎魔被几只R式神簇拥着从屋里出来。
阿爹看来是又欧了一把,这样的大人被从地府请上来,欢迎会是不可或缺的。
判官被安排照顾阎魔,地府的大人对此倒也心生欢喜。
这天晚上院子里热闹非凡,就连成天在寮里潜修的神乐都带着她的酒吞童子过来喝酒讨乐。
而妖狐,也是在这天夜晚,遇见了大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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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是源博雅的式神,而源博雅据说是晴明旧时的好友。
可是自打妖狐进来院子,就从没见过源博雅上门拜访,这次的宴会,他才晓得阿爹有这么一个旧友。
源博雅从现身起就表情僵硬,不知是在强颜欢笑还是什么的,晴明见到也只是浅浅的点头示意,再无其他。
敏感的妖狐感受到气氛尴尬,只得转移注意力望向站在旁边的大妖怪。
大天狗倒也毫不顾忌氛围,直勾勾地盯着晴明顺带瞥两眼侍奉酒水的妖狐。
这大妖怪正处于青葱,虽难掩威风,但等级和星级都还不满,想必是源博雅新出不久的式神。
妖狐给席上的大佬们一一蘸满酒杯,脑袋里只想着快点逃离这种折磨人的气氛。
他刚想起身,就发现阴阳师在桌子底下压着他衣摆的小角,那两根阻止他离席的手指,微微颤抖。
妖狐骤然顿悟,稳稳地端正坐好,蓬松温暖的尾巴悄悄环住晴明的膝盖,这是他早些时候帮妖狐细细梳洗过的。
源博雅并不知道这些,可这一切的小动作都逃不过大妖怪的眼睛,大天狗的眼神沾上少许波动。
这一次,他全然看着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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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酒席散,妖狐目送晴明回房,他紧绷的神经完全就松懈不下来。
他知道有大妖怪在暗处守着他,就等阴阳师睡下,他甚至看见几根漆黑的羽毛从房檐飘落。
妖狐拿捏不稳,他不确定阿爹是否有危险;不过这可是在晴明的院子里,大天狗只要稍有动静,高他一星的青行灯就会察觉,满级满星的莹草也是不好惹的。
妖狐猜测对方不会轻举妄动,可也不想就这样抛下晴明离去。
“大人。”妖狐转身低首,凛冽的眼神藏在面具下面:“小生这厢有礼了,不知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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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张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双翼,露出冷俊的面庞,高居临下地俯视妖狐。
他小看他了,大天狗在心里默默记下式神的样子。
“无要事。”大天狗眉眼间微露煞气:“只是今天见到有趣的东西,想再看一看。”
“那大人是否看完了?”妖狐大胆地下逐客令,他方才散发的妖气已经惊醒不远处的姑获鸟:“大人这样撇下自己醉酒的阴阳师,不会担惊受怕吗?”
“你......”大天狗温怒,但感到逐渐靠近的强大妖气,不得不挥动翅膀腾空而起:“....下次再见了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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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撤走得很快,几乎是同时,青行灯就从宅屋内飞出来。
第二天清晨,晴明失魂落魄地醒来。
侍奉他晨起的红叶哪里见过这样的阴阳师,惊慌失措的女鬼不顾晴明的劝阻将事情告诉了莹草。
加之昨晚来自大天狗的骚动,两位ssr的式神和元老们决定一起商讨事情的严重性。
“阿爹这般,怕是梦魇又犯了。”莹草一边说着,为晴明捣药的手也没有停下。
阎魔不说话,她的资历尚浅,也不理解事情的严重性。
“我仔细问过阿脸,他说他觉得阿爹很害怕。”姑获鸟的表情肃穆,眉头紧皱:“那源博雅带着大天狗.....怎能叫人不后怕。”
“这寮里不比从前,没有黑白鬼使,我们也不必像从前那样。”青行灯目光坚韧:“我不会给前辈们丢脸,即使真的是那妖孽转世。”
“行了,防范着即可。”莹草抬起头来看了眼青行灯:“阿爹近日操劳,得叫妖狐化作人形去买些新的补药回来。”
“也好,我这就去吩咐。”姑获鸟站起来:“顺带去找神乐大人把酒吞大人借过来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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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得了钱币走在街上,平日里姑姑管得严,难得的机会他却没有半分吃花酒的心情。
早上他去看过晴明,阿爹的样子可怜得紧;散着头发又吊着眼袋,仿佛还没有从昨夜的噩梦中苏醒过来。
不过难得的是,阴阳师在见到他之时,居然微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耳朵上的细毛被带老茧的手顺得甚是舒坦。
妖狐受宠若惊,这晴明平日里冷清惯了,难得有这么一出。
姑获鸟在一旁看着,发出不为人所知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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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材到手,从店铺里出来的妖狐决定今日做个乖崽,于是大步往寮里赶回去。
只不过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到异样,跟昨晚相同的异样。
有东西在暗处瞪着他。
妖狐集中精神动了动鼻头,发现是大天狗在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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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快要蹦到嗓子眼,匆匆的脚步和半遮掩的面具怎能逃过大妖怪的视线范围?
熟识的式神都不在身边,距离阴阳师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
妖狐掂量着,大天狗独特的气息快速环绕他,他惊觉自己无法逃离。
可是再怎么说,这也是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妖狐心念大天狗好歹现在是式神,不至于如此大胆地在人类势力密集的地方展露真身。
然而他一回头,哪还有什么人群?
妖狐方才的惊慌让他步入了大妖怪布下的阵眼里,身后只有晦暗一片,唯一的亮光就是悬浮在半空的大天狗,他的双翅比较昨天竟然更为丰满壮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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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夜,大天狗居然就升星了,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哄骗的源博雅。
本就差了级别,如今这大妖怪更是接近神邸,若是记仇,他完全可以无声无息地杀死他。
想起不久前的对峙,妖狐自觉要交代在这里。
走神的瞬间,妖狐的下巴就被重重捏住。大天狗降下来靠近他,身形仍是高大出一圈来。
新买的药材掉落到地上,不知为何圆滑的妖狐也懒得向这大妖求饶,竟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敬请尊便的样子。
直至脸上的面具被微凉的手指摘下,妖狐即刻木然。
他并未觉醒,这张脸除了阿爹就再也没有向旁人展示过。
“倒是个美人。”他听见大妖怪开口:“不过狐狸一族幻化人形时,都偏爱美貌姿色,故不足为奇。”
被力量所拘束的妖狐睁大眼睛近距离地仰望大天狗,心生怪异。
“大人这话,莫不是看上小生,要与小生发生点什么?”妖狐试图拿出轻佻的姿态来调笑,毕竟这大天狗气宇不凡,如果能拿身子换取性命,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是妖狐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尤其大天狗对他浅笑的样子,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只不过.......”妖狐冷汗:“大人这样的妖怪,想来美人都见惯了,又怎么会垂怜小生这样的姿色....”
大天狗因为这话,笑意渐浓:“不愧是晴明的式神,忠心又聪慧,难怪他会偏爱你。”
妖狐露出更加不解的表情,大天狗的思绪好像和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怎么,不知道么狐狸?”大天狗把脸凑过去,几乎要贴到妖狐的额头:“你身上的御魂和我身上的是一样的,你们院子里除了你,就只有青行灯有,六星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大妖怪慢条斯理地说着,妖狐则震惊不已,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好待遇,他只以为自己同判官他们是一样的。
阴阳师在保护他,难怪不给他觉醒。
衣裳猛地被撕开,妖狐茫然万分,他不明白大天狗究竟想要怎样,只是看着他底下头来,在妖狐的脖颈出伸出舌头舔舐。
一下,两下,三下。水声渐起。
被麻酥感刺激到的妖狐挣扎着想要避开,却被大天狗的双手按住胳膊,何况在阵眼里被拘束着,他逃不掉的。
大妖怪尝了好一会儿,心情愉悦,妖狐的品质比他以为的还要优渥。
他真想就这么吃掉他,不过为时尚早,他也能忍耐。
“你愿意为了你的阴阳师去死么?”大天狗松口,鼻尖在变得红肿的地方蹭了蹭。
“什,什么?!”妖狐还在混沌之中,无法知晓大天狗的用意。
下一刻,大天狗张开嘴,露出不比妖狐逊色的尖牙,咬破了怀中妖怪的皮囊。
血腥味四溅,妖狐疼得的意识恍惚,任由那大妖怪抬起头来,用他鲜血淋漓的嘴唇吻住自己。
妖狐几乎要被血呛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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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晴明,让你的心上人为我所摆布,让你重要的式神染上我的味道,这一次你会怎么办呢?”
大天狗饶有兴致地抚摸妖狐失去意识的脸。
“这一次,你还能消灭我吗?”
妖狐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到额头被人揉搓。力气不大,但是叫人从内部生出刺痛来。
他立即察觉是什么东西在向他施法,本以为受到牵制无法挣脱,眼皮却像是有了牵引力一般骤然睁开。
莹草放大的脸出现再跟前,妖狐并未完全苏醒,不过见到熟悉的面庞,心也就安了下来。
他没死,大天狗放过他了。
“怎样。?”晴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无大碍,只是气息紊乱,我已经治愈他,只需再睡上半日就好。”莹草的手仍然按在妖狐的头顶:“阿爹不必担心,我会照顾他,请阿爹放心地领式神们去工作吧,寮里有酒吞大人在,不会有事的。”
妖狐听到一声叹气,接着是起身的声音。
他试着动动手脚,疼痛立刻从指间蔓延到全身,他的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还绑了好些绷带。
“你也差不多要清醒了。”莹草的声音稚嫩却冰冷:“万不可责怪青行灯她们,若不是她们手下留情,你早就灰飞烟灭了。”
“唔.....小,小生不明白....”妖狐万般迷茫:“小生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了?”
“料到你会不记得.....你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品性!”莹草说这话,竟稍微红了眼睛:“黑白鬼使一直都不来...你若再有什么闪失的话....”
莹草的话倒像是胡言乱语,妖狐只有一点很清楚,自成为式神以后,像他这样能力不上不下的妖怪,安分守己才是最能保证不被当成升星材料喂掉的办法。
他根本不会蠢到去做什么令青行灯差点杀死他的事情,除非......
有人抓住了阿爹想护他周全的秘密,并利用这一点来谋划伤害阴阳师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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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都是真的?”莹草扶妖狐坐起来,脖子上的伤口仍在淌血:“看来你的失控并不是长期压制欲求导致的,只不过这样.....就要麻烦酒吞大人多呆几日才好。”
“那大天狗........”妖狐抚上脖颈的伤口,为人鱼肉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大天狗向来只顾及自己所谓的大义,为此他偏执地追求力量,不近人情。”莹草深吸了一口气:“对于他来说,不能成为力量的,都是要除去的阻碍。”
“我们...曾经遇上过一只这样的大天狗.....”
妖狐看着莹草的眸子暗下去,他的胃好像烧起来一般灼痛。
“那时候阿爹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为了退治他,阿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莹草流离的眼神回到妖狐身上:“这也是阿爹的梦魇根源,而由你的经历来看,那只麻烦的大天狗怕是转世了,就是源博雅新召唤的式神。”
“不能拜托源博雅大人将他封印起来吗?小生看大天狗级数未满,现在完全可以......”
“不可。”
莹草回答,目光如炬,这让妖狐失了声。
“人类之间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源博雅大人.....也不知是好是坏。”莹草看着妖狐,抿着嘴角:“阿脸,有句话我想问问你。这话是阿爹在阎魔来的那天对判官说过的,阿爹不舍得对你说,可是我却不得不对你说一嘴。”
妖狐吞了口口水,面具不在脸上让他很不安。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愿不愿意为了阿爹去死?”
“姐姐这话,小生不明白。”
“我们要想个办法,在不使阿爹操劳的情况下,永除后患!”
*
酒吞童子靠在樱花树的树干上,这些天安倍晴明的院子里弥漫着萧条的气息。
虽然酒吞童子话不多,但明里暗里的氛围他在心里都是清楚的。
先是源博雅和大天狗的造访,紧接着妖狐的妖力失控,在寮里大开杀戒,吃掉了好些低级的式神。
尽管如此,阴阳师还是下令不许对妖狐下杀手,想必是顾念妖狐和黑白鬼使曾经的献身。
毕竟当初阴阳师陷入自暴自弃的低谷中,若是没有他们的牺牲,年幼的青行灯和莹草不可能牵制得住那时羽翼丰满的大天狗;安倍晴明也得此从源博雅离去的消沉中振作起来,避免了自己被毁灭的命运。
然而阴阳师本就难以召唤出阳性的式神,多年过去,黑白鬼使没有影子,妖狐也来的很晚。
安倍晴明定是伤心,连弥补机会的都没有。
不过纵然了解这些,酒吞童子也是不想干涉太多的。要不是神乐要求他来这里镇宅,他现在还在自家院子里喝酒。
他与大天狗本就是旧相识,不管大天狗是否转世是否有记忆,在他的眼里,荒谬的人类式神连接关系可比不上那张见了几百年的脸。
只要大天狗不要做得太过分,他酒吞童子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了几百年的脸........
酒吞童子忽然身体一震。
过去这么久,茨木童子却和黑白鬼使一样,连碎片都找不到。
前大江山的鬼王不自然地翻身,拒绝承认他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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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匿藏气息的大天狗,关注着酒吞童子的一举一动。
他真的没料到酒吞童子会在安倍晴明的寮里呆这么长时间。
差一点,就差一点,大天狗有些可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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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主动做一些坏事,是为了防止承受更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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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获鸟在源博雅的寮里自毙这个消息,如同烈日晴空之下的刺刀,扎得晴明瞬间喘不过来气。
但源博雅貌似是更加慌乱的那一个,晴明昏暗的眼神似乎要将他扼死。
这是个谁都没料到的结果,包括在场的大天狗;姑获鸟的举动太突然太诡异,除了那封指责大天狗祸害妖狐的遗书,就只剩下她残留下来的羽毛漫天飞舞。
事已至此,没人想要再去调查真相或是狡辩罪行。
接下来等待大天狗的,是怒不可恕的源博雅。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我不招惹他!!”
*
就这样,未满级的大天狗被愧疚不已的源博雅封印起来,当做赔礼道歉的决心送到了晴明的手里。
阴阳师没多说什么,将五花大绑的妖怪直接丢进结界里关起来。
“你为什么要回来?”晴明问那源博雅:“走得彻底不好吗?追求你的力量与道义,这与我都不相干系。”
“我只希望这一次...我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大天狗是他带来的,源博雅的羞愧抵过了他与大天狗的那些口头共识。
他知道这样以来,阴阳师最初的式神里头,就只剩下莹草青行灯与转世而来的妖狐。
晴明又要伤心一回,这么频繁地伤心,终是要损害内脏心肺的。
源博雅回头的目的绝不是这样,他看到晴明变得更加强大,他却不再刻意追求力量。
*
被关在结界里的日子不好过,大天狗仿佛与世隔绝,没有人来这里窥探或是驻足,被封印起来的他也没有打破结界逃出去的力量。
一门心思前进的大妖怪被迫停下来,清醒头脑斥责自己再次轻敌的同时,手中紧握的把柄也难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蛰伏对于大天狗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除非安倍晴明一门心思要杀死他,否则他就有机会。
只是在那几天的清静中,他的脑海闪过妖狐的影子。
大天狗忽然想到,若是晴明院子里的式神都是一个样子的话,也许那天死去的就是妖狐。或许总有一天会轮到他。
他没料到那些低级的妖怪会如此决绝,他赌的就是妖狐会活下来。在他的计划中,也从未涉及要抹杀妖狐。
他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差,他希望能吃掉妖狐,或者别的方式,总之他想让妖狐成为他的力量。
就像他当初看中安倍晴明那样。
他看到潜力,看到几乎不应该存在的忠诚,看到令他愉悦的品性。这些东西出现在狐狸一族中,叫他稍有惊奇。
*
妖狐的造访是第四天的事情。
大天狗凑巧看到结界外毛柔柔的尾巴时,不由地心生欢喜。
“你有什么要说的。”大妖怪的语气依旧冰冷,毕竟如果告诉妖狐:自己甚是想念他血液的味道,这定会叫妖狐立即离开。
“小生....”妖狐的目光闪烁,不知在打着怎样的算盘:“小生感到羞耻,死的该是小生,眼下不仅苟且活了下来,就连与大人您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大天狗扬起下巴,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这当然是他不爱听的话。
“只是小生也迷茫....”妖狐站在原地耷拉着耳朵:“小生怕死,并且不认为这有什么错误,如果真要死,小生愿意有意义地死。像小生这样的资质,实在不值得姑姑代替小生送命.....”
果然,妖狐才是原本的那个牺牲品,大天狗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大条狗大人,这全部都因您而起,现在小生在这寮里受尽冷眼,如坐针毡...”妖狐摘下面具,细长好看的眉眼红了一圈不止:“小生头一回产生厌世的情绪,不由地想知道,像您这样漠然的妖怪,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你这样子就像是自暴自弃的废物,我怎么会同你一般计较这些俗世。”大天狗被这些话激得气恼,要不是被封印,他早就去掐住妖狐的脖子让他住嘴。
妖狐却莫名地笑起来,好似大天狗的戾气完全不影响他。
“大天狗大人恐怕不晓得,小生可是出了名地有自知之明,所以大人觉得小生会在乎被您如何看待吗?”
妖狐咧开嘴,恶鬼一般的表情看得大天狗掌心发凉。
“像您这样固执到为了自己的大义而肆意践踏别人的神明,小生很想看到您内心毁灭的样子,小生对此好奇的不得了。”
大天狗看着妖狐,心觉不妙;他握紧衣袖里的东西,觉得不能再拖延。
茨木童子的碎片被他捂得温热。
萌新,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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