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个书生,你会写故事吗?”萤草这样问道。
这是一年前的盛夏,平安京刚下过了一场雨,或粉或紫的紫阳花开了满城,微微燥热的天气,湛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
视线因为伤口变得模糊,萤草长长的衣袖因她弯腰的动作柔柔的拂过妖狐的脸,衣袖间有淡淡清香。
妖狐抬眼对上她漂亮的眸子,笑了一声:“我会,不会写故事的书生不是好书生。”
那时候的事妖狐大多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在大江山受了伤,记不清是谁伤了他,只记得空气里有淡淡的酒香,萤草为他包扎时落在眉间的金色枫叶。
妖狐抿了抿唇,蘸了墨,落笔:六月末,城中紫阳绽放,小生遇到了命中注定之人……
窄廊上倚柱闲坐的阴阳师,好整以暇的翻动着矮桌上的经卷,偶尔抬眸看一眼妖狐。妖狐眉间的印记鲜红似血,在日光的照耀下那红色似要滴出来一般,衬得整个人越发的妖冶。
他曾见过妖狐一面,在他家夫人从宫里拿出来的悬赏封印的画卷上,温暖的天气,他家夫人捏着薄薄的一张纸,笑容粲然:“这人长得真好看,还是个书生,让萤草捉他回来写传记如何?”
“好。”他欣然应允。
然后,他家夫人下了一盘不大不小的棋,绿衣的女妖从大江山带回了妖狐。
再然后……妖狐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录下了每一个式神背后的故事。
妖狐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事,但抗议时,白衣红裙的女主人抖落了一伞的落花,指着庭院里和萤草坐在一起的独臂大妖怪说:“你觉不觉得他们很般配?”
妖狐差点咬碎了一口白牙。
鬼女红叶坐在他旁边,一面仔细地涂着她的指甲一面同他聊天。
“你知道吗?你可以去找源家小姑娘的麻烦,虽然她哥哥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但是你永远别去惹夫人和晴明大人。”
“不过源家的小姑娘也不太好惹啊。”
“妖狐,要不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写传记吧,我挺喜欢你的字的。”
“为什么我传记里的我像是磕了药……”
鬼女红叶一脸怒容地站在他对面,扬着手,要不是她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她还不知道这长得肤白貌美的狐狸竟然把她写成了人类游女那般。
“诶,红叶大姐你什么时候发生过这么一段事?对方长得好看吗?”后方传来可爱好听的女声。
没有料到萤草会突然回来,红叶和妖狐惊讶地回头,看着她。
萤草依旧笑得柔柔的。
对视了许久,她冲两人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萤草,等下如果我下手不小心重了,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吗?”
红叶回过神,缓缓抬起的手,身体四周隐隐有红色的妖气浮现,萤草眨了眨眼,往前走了几步,握住了红叶的手。
妖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可是我带回来的。”如同珍珠洒落玉盘清脆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红叶先是一怔,抽回了手,随后俯身抽了贴着萤草二字封条的书卷,展开念道:“「但是,不要哭什么,做不到啦!」呜哇!我好害怕啊。「没事,有我在。」突然传来沉稳好听的声音,我惊讶地抬头,那人………”
萤草偏了偏头,那是她的传记,是旁边那位看戏观众阴阳师写下的,她记得,最后的结尾应该是:我好害怕啊。
思及此,她回头看了阴阳师一眼,阴阳师抿着唇摇头。这时,只听红叶又道:“妖狐的字写的真好看。”
妖狐?妖狐啊……
视线一转,落在有些手足无措的妖狐身上,问他,“是你写的吗?”
妖狐坐得端正,似乎坐成了一座雕像。
见他没有没有说话的意思,萤草又自顾自地问,“后面是英雄救美了吗?”
妖狐看了看她,像是终于回过了神,“英雄救美这个故事有点老套。”
萤草疑惑,“那为什么还要写?”
“因为即便老套,却还是有人喜欢,那是所有故事的开端。”
萤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似乎忘记了,还有一种故事的开端源自某一个人的棋。
妖狐受了伤,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才被桃花妖施展治愈术治好。
卧床养伤的那段期间,红叶在旁照顾他,说是照顾,其实也就是坐在那里捣鼓自己的事,偶尔同妖狐聊聊天。
妖狐躺在床上,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滚石碾过一般,浑身疼得厉害。
红叶依旧涂着她的指甲,似乎永远不会厌倦,即便那指甲红得似要滴出血。
妖狐看到她涂完后抬手在阳光下欣赏了一番,这才将心中憋了好几天的疑惑问出口:“萤草的战斗力……为什么我看出了高级妖怪的架势?”
家里的妖怪被分成了三个四个等级,ssr,sr,r,n,萤草隶属r,而他隶属sr,那天,萤草拎着她的武器蒲公英揍他时,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家里的ssr妖怪。
红叶看了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知道家里那位鬼王的二把手茨木怎么成为家中一员的吗?”
妖狐疑惑,“难道不是跟着酒吞回来的吗?”
据他从天天围在院子里搓麻将搞赌博的青蛙说了一段蜜汁四角恋,红叶喜欢阴阳师,酒吞喜欢红叶,茨木想把身子献给酒吞,阴阳师喜欢他夫人……
按照这个推断,茨木应该是因为酒吞才来到这个家的。
红叶一看他在自己身上飘忽的眼神,就猜出家里那几只爱八卦爱搞事的小妖怪肯定跟他说了什么,没忍住抄起手边的枫娃娃砸了过去。
“收起你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妖狐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那个长得有点可怕的枫娃娃愉快地炸开了。炸开的那一刻,他差点以为自己跟着炸成了烟花,好在枫娃娃只是看似伤害很大,如果是萤草那株蒲公英的话……他想他大概需要桃花妖施展复活术了。
说起萤草的蒲公英,他忍不住回想起前几日,在他被揍得只剩一口气时,阴阳师怕他一不留神就挂了,招来樱花妖为他吊着小命。
萤草晃着那株随时都能随风飘散的蒲公英,眼睛弯成了月牙,“妖狐,你知道吗?早上随夫人出门时,夫人找了材料给蒲公英强化了好几个等级啊。”
回过神的时候,红叶正好说道:“茨木曾为了寻酒吞同晴明大人对决过,我也有参与围观那场对决,那时候夫人刚给萤草强化过各项技能,于是整场对决几乎单方面虐茨木。打完后这边还是一身清爽得就像只是去散了个步。”
“诶,毕竟就算是奶妈也要会输出保命啊,更何况还是女孩子。”门口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
又是夫人,萤草只是个搞治愈的啊……等等,夫人?
妖狐惊讶地抬头,对上门口白衣红裙女子的眼,那双漂亮的眸子盛着细碎的笑意,“不过也幸好有你。”
妖狐一头雾水,“什么幸好有我?”
她唇角噙着笑意,“你知道萤草为什么总喜欢一身绿衣吗?”
妖狐摇摇头。
“因为啊,那是生命的颜色。”
萌新,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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