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蛙,死了.
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听说是死在离着最外头的鸟居不远的窄沟里.也有人说是死在了什么湖.
我没敢告诉山兔.
就在我得到这个消息不到四个时辰,山兔来找我了.秋日最舒服的日子里,午后的阳光明媚得过分.
山兔跌跌撞撞地,终于挨到了我面前.那件总很干净的白色短衣上全是泥渍,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深红色的迹.
许是她磕碰了哪儿吧.
她的头垂得极低,阳光只好透过叶隙剪了一节短影留给她.我也只是低着头,看那节短影咕噜噜地在抽泣.
半晌,她抬起头来.于是我也抬起头.
看她面无表情地扽着几根快烂掉的布绳.
“晴明.”她大声地喊道.
“嗯.”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小.“山蛙,死了.”
我没有回应,只是收起了纸扇.
她见我没吱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句子.
“山蛙,死了.”
“嗯.”
“山兔呢?”她盯着我.
她的眼底弥漫着不可名状的妖气,瞳仁看上去却依旧明亮得很.
“后厨,八百比丘尼蒸了包子.”我蹲下身,小心地问她,“饿了吧?”
她于是绕开了我,跑去后厨了.
我再看到她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包子.
她当着我的面儿咬开,馅儿里金灿灿的蛋黄流了出来,“啪”一声坠在地上.
我看着她吞下最后一口.
“山兔呢.”她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这下,我只好窘迫地回答了.
“不是站在这里么?”
“不是的,”她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既然山蛙死了,那么山兔,也死了.”
“嗯.”她说完这句话便跑走了,只把手里的烂绳子留给了我.
“帮我留着吧,晴明.”我猜她是这么想的.于是我也离开了那片树影,瞥了一眼躲在一棵老树上头的红叶一眼.
且不去管她了.
才刚把绳子扔在石案上,博雅便拉了我去下棋.
明明是赢不了的.真是不服输的人.
山兔一去就是三四天,于是大家也理所应当地以为山兔也死了.
第五天的清晨,我正在散步,她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身上的衣服很干净,只剩那片深红色的迹还留着浅浅的印子.
“我听说,山兔死了.”她开了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也没有再停顿,继续说了下去:
“那便换我来当新的山兔吧?”
“嗯?”我突然有些惊慌,后退了一步.
“就这样决定吧.晴明,山蛙呢?”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双掌合十,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新的山兔,有新的山蛙吧?”她极欣喜地上前,拉住我的袖子.
“山蛙死了.”我只好很无奈地看着她.
她似乎还想搬出一套什么说辞,听了这句话后却立马住了嘴.也许是看到了我的笃定,也许是别的什么.
她不再说话了.
“在我的石案上,”我看向别处,“有你的绳子和一柄短刀.”
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跑开了.
我再也没见过她了.
山兔,许是死了.
我算作一个罪人吗?
山兔,死了.
听说她死在离着最外头的鸟居不远的窄沟里,也有人说她死在了什么湖.
我是知道的.
她死在了离着最外头的鸟居不远的窄沟里,和山蛙一起.
手里握着一段烂布绳和一柄漂亮的短刀.
风吹得叶子窸窸窣窣地响.午后的阳光只好透过叶隙剪给他们两片模糊的影子.
博雅又去拉我下棋了.明明赢不了的.真是不服输的人.
他拾起一枚棋子,对我说.
“山蛙,死了.”
“嗯.”我只是小声地应他,
“山兔,也死了.”
萌新,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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