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身着古梳着唐人样式发髻,来自荒川的鲛人女子找到大天狗幽静隐秘的住处,“奴婢奉家主之名把这个给阁下您送来。”呈上的是镶嵌着螺钿藤纹的八角漆盒,浅葱色的丝绳在盒子上绑了个精美的万字绳结,绳结下赫然是叠好冰茧笺纸。
大天狗有些尴尬,迟疑了下,没有接下东西。鲛人女子也不急,只是低着头,将盒子恭敬地呈在他面前,云鬓旁的一只素银横钗缀着的珍珠发出极其细微的响动。
半晌,他才轻轻地说“劳烦了。”接过东西便掩上了门。
盒子里是做成一对鲤鱼状的香饼,馥郁的芳香四下散逸,随着奇异的香气,一时猜不出是什么香料,展开笺纸一行清爽劲利的汉文字: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落款处则写着:七日,夜明,落雁湖
大天狗当然明白言之所指,荒川之主毫不避讳的示好却让他有些羞赧,连忙收起了笺纸,暗自道:真可惜了他一手好字。
时是满月,亦是与那人的约定之日。
空灵的月宛如雪凝冰砌圆灵水镜高悬夜空。冰净霜缟的清辉,虚虚绕绕,似冷浸浸地薄雪一般笼着竟也带着三分寒意。亦是秋意渐浓之时,以往林间的蓊郁青碧也渐渐染上些许萧瑟的秋色,大天狗崎岖蜿蜒的小路向林间那处深潭走去,虽穿着木屐,却因他步子极为轻盈,几乎听不见响动,反对是宽大的衣袖抚过道边的白芒芦草发现轻微的簌簌声响。
行至湖边,铜镜一般的水面,将满月映照的熠熠生辉,水中交横的湖藻水荇和倒映在水面的竹柏之影交错纠缠却又纤毫毕现。
有徐徐的风,但水面却诡异的纹丝不动,仿若光洁的镜面。
大天狗在潭边站了半晌,也不见荒川之主的身影。他竟也不恼,只拿起随身携带的竹笛,一时间,湖边霎时间响起清越的笛声。
起初,笛声如月光一般清冷澄澈,渐渐的宛转曲折的调子勾勒出甘美缠绵的异国曲调,起承转合间,褪去清冷,褪去澄澈,铺陈出如锦缎一般繁复秾艳的华美色调,连冰冷的月色也被这旋律灼烫,渐渐透出某种隐隐的甜美。
忽然间,一尾艳冶的绀蓝色灵鲤摇动华美的尾鳍从宁静如镜的水面一跃而出,水波漾动,发出泠泠的响动。灵鲤随着曲调轻盈地游动起来,上下萦绕,翻飞,身形舞动间,散开莹莹点点的琉璃色光晕。
似乎被他的笛声魅惑,灵鲤离开湖面轻盈地游向持笛而立的大天狗,在他身边徘徊舞动,继而灵巧地游过他的肩头,又从他素白的衣襟处滑过,徊反复不肯离去仿若眷恋于他一般。
大天狗停下了笛声,他确实有些被这尾灵鲤吸引,似乎见他停下了笛声,灵鲤从他顺着他的肩头游过,丝缎一般的鱼尾绕过他的领口,轻盈地浮动在他的胸前。
似乎不满足于和他相视,灵鲤摇动纱缎般的鱼鳍,突然轻轻跃起,鱼头堪堪地像要碰到他绯色的唇一般,大天狗竟有些避之不及。
霎那间,一股妖气如利刃一般将灵鲤打散,发出啪啦一声脆响,绀蓝色的鱼身化为澄澈的水滴四下消散,抬眼望去,大天狗不意外的看见:如镜的水面上,男子长身玉立,身着绀碧色绣满清波纹饰的袍服,折扇轻摇。荒川之主。
月光下,荒川之主的容貌端庄俊朗,气度雍容,自有水域之君的持重和威仪,眉眼间淡淡的笑意,却又平添了几分俊逸的风雅。
荒川之主如履平地一般踏水而行,一直行至他的身前。俯身靠近他的耳畔,轻声道:将鲤代语兮,聊写衷肠,今日相见兮,慰我彷徨。汝可想好?男子衣襟之间辛芬清凉的气味仿若冰绡一般,柔柔拂过他的脖颈处,虽然冷着脸,但大天狗感觉自己又脸颊发烫了,下意地攥紧了手中温润的竹笛。
大天狗原本以为自己不过是不想亏欠于荒川之主,荒川生性高傲淡漠,做事任凭喜好,却亦是情深义重之人,几番来往,情愫暗生,渐渐地自己竟也钟情于他… …此番,便是给荒川一个答复… …
见大天狗半晌没有言语,荒川之主有些急切,稍稍靠近轻握住大天狗修长的手指,见他并不避开也不似以往那般羞恼,荒川之主稍微宽心。
如何?荒川再次低声询问,绀紫色的眸子仿若琉璃火焰一般灼人。
大天狗还是不言语,却拉过荒川的手,用自己的手指在荒川的掌中划着,熟稔汉字的荒川之主立刻分辨出来,写在他手中的是:但遂君意。
心下大喜的荒川之主,揽过面前之人略显单薄的肩,青蓝色的水波突然腾起,拥簇着他们向平静如镜的湖边走去。
原言随君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萌新,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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