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和破势已然认识了很长时间。长到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心眼不记得,破势自然也不记得。
尽管如此,心眼却是确实记得见到破势的第一面。
那时他被那个阴森的地方阴森的雨惊醒,住的小茅屋正滴滴答答的漏水。心眼其实也不是怕这些,他本就是杀伐的妖怪,这样昏沉的天气于他来说无所谓。是窗外的一股陌生气息让他浑身不舒服。
他向窗外看去。窗外,一个蓝发的鬼影正悠悠的悬浮着。
他不说话,那鬼影也不说话。
心眼很快的转过了头,安静的继续沉入梦乡。
心眼知道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他无死无生,既无往处亦无归处,他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因为他已经在这里过了无限恒长的时间,可是每天又是做些什么呢?不过是无意识的漂浮、徘徊与沉沦而已。
于是他又睡着了。在他就快要睡着的时候,鬼影开口了。是个清冷的女声。
“你为什么不把‘眼’睁开?”她问。
“你又为什么不现出真身?”他懒得动又懒得说话,只气若游丝地反问。
鬼影怪笑起来:“如果你是问这个我的话,只有在战斗的时候才能现出真身。”她回答道。
“我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睁开眼睛。”他坐起身来,冷冷地说。
鬼影沉默了一会儿,拊掌大笑起来:“也真不愧是‘心眼’呢。我是破势。”
他心中一动,看向她:“有何贵干?”
“跟我走吧。”破势直截了当地说。她狂妄的一笑,露出与这世间不共戴天的仇恨来:“我们两个加在一起就是最强的。何况,除了我,谁还要你这欺软怕硬之人?”
心眼透过雨水,凝望着她身上纠缠升腾的黑气。
于是心眼随破势走了。自从那天后,心眼的眼睛就再没有闭合过。破势说的不错,他们两个加在一起就是最强的,他们走过的地方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破势总是气势十足地横冲直撞,一双手翻覆生花,冷厉如电。而他总是幽幽地在人群中无声的穿行,去面对濒死的敌人,给出致死的一击。久而久之,心眼的眼上泥泞不堪,血丝交织。
妖本是灵物,以灵洁之气为食的成佛,那么,以杀伐之气为食的呢?
心眼不在乎那些,心眼只会凛然一笑,跟着他的搭档提起刀在茫茫风雪中前行。
果真无人胜得过他们两个的组合啊。
只是奇怪的是,破势即使在战斗时也没有现出过真身。她还是那个身上缠绕着幽幽黑气的鬼影,在黑夜中几乎看不见。
破势究竟是什么?心眼千百年来都未曾得知。
心眼是无欲无求无生无死的灵物,若不是化形,他至今都是一团混沌的气。这样的一个“物”,用了千百年,终于孕育出了他的第一丝感情。
好奇。
心眼终究是憋不住了。他坐在地上,而破势忙着把死人堆成一堆的时候,他问出了口。
“破势,你的真身到底是怎么样的?”
破势似乎是愣了愣,转过身来:“突然问这个干嘛。”
心眼微微叹气,提醒道:“你当初答应我的不是吗。”
“……”破势不说话了。心眼也不急,本就是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的事情,谁知破势突然矫健地从尸堆上跳了下来,扯着嘴角一笑,“我那是骗你的。”
“你没有真身?”心眼兴致缺缺的问道。
“人云:心眼者,性懒不喜言,唯赌性最大。”破势一屁股坐在心眼旁边,“我不那么说,怎能引你出山?”
“哦。”心眼懒懒的,“所以我被你骗了?”
“生气了?”破势望着好友。她还是那个蓝发的幽幽鬼影,像千百年那天一样浑身黑气缭绕。
心眼懒得回答她,先闭上眼休憩了一会儿才说:“没有。就感觉很亏。”
“你不亏。我曾是人类,只不过不再是了。”破势笑嘻嘻道。
“这样啊…”心眼扭过头打量了一会儿破势,确实看到缭绕的黑气下纤细如春山的少女曲线,“是人类啊…”
他又散漫的扭回头去。
破势是什么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两个搭档了这么多年,就算事到如今他发现她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无济于事了。他与她耗了千百年那么长的时间,自然还要再耗千百年那么长的时间。
他又闭上眼去,因为觉得累,很快就睡着了。
破势于是蹲在他的身边守护着他。
他们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萌新,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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