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被神所遗弃的世界。仿佛是神的一个试验品,更像是个玩具一般的,被遗落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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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抵是个无人靠近的都市。整日阴沉的天空,昏暗的色调,甚至每个人的脸上也毫无色彩。
是一个被神抛弃的世界。
她是这个城市中唯一的亮色——起码当我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便是如此坚信的。那么好看的青蓝色,在灰暗的一切中宛如明灯,绝无仅有。
散落在钢琴上的药片和花朵构成了一副优雅的暴力与唯美的风景画。
她在那个破碎的窗户前,没有回头。只是那么说着。
“真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吗?”
没有。我想不到。
“是吗。”她稍稍低头。藏青的晚礼服随着风微微颤动。她在那里,就像梦中随时会出现的一只蝴蝶,美丽且易碎。
她精致的脚踝却拖行的完全格格不入的锁镣。黑铁而制的长长的锁链延伸到这个房间的最对面——仿佛并不是为了约束她而做的。
但也毫无意义,要说起为什么的话,那大概这个城市本身就是一个鸟笼。
无法逃离,无法背叛,无法挣脱。
永恒枷锁,永恒安眠,永恒死亡。
“但今天不行。改天再来吧。”而后,那女子只是口气些许强行的说了这句话便走回了钢琴前坐了下来。
在这一处建筑工地里,被废弃的大楼的最顶层中。青蓝的女子,黑白的钢琴。纯白的药片,青色的花瓣。无论怎么看,都是这样的对比分明,却意外的不觉得有哪里不协调。
“改日再来吧。”她轻扫一眼我身上的制服,将这句命令般的语句重复了一遍。
她绝对是知道的,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没有生存的理由的话,死亡便是唯一的去向了吧?
但莫名的,我却点了点头。
可能是因为好奇。
毕竟我连那个女子的名字,都还没能得知。
我不喜欢这里。这座城市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压迫我的神经,偶尔会让我很暴躁,不安。
像死了一般的活着——一定是为这里精心打造好的词汇。每个人作为个体按照事先设定好的那样,井井有条的去行动,生活。完全不会出现预料以外的情况,就像一个个紧紧咬合在一起的齿轮,紧凑冰冷并机械。
异端者总是会有的。但同样的,他们是存活不下去的。因为没有事先被设置好,所以会感觉到迷茫,无助,对周身产生怀疑,进而对自己怀疑了起来。
“在这个死掉的城市里,有着自我意识才是折磨吧。”经常能碰面的那个酒吧老板常常对我感叹着。
无生的希望,何谈死的勇气?
甚至包括我,亦一样。
但隐隐约约的觉得,那个女子却不一样。
还有点想见到她。
坐在教室里的我,撑着脑袋看着一黑板的板书。
指尖轻轻扣击在桌面上。“哒哒”“哒哒”。
仿佛在整座城市回荡。
我听到了钢琴声,伴随而来的是有些许熟悉的歌声。
有些冰冷,却不同于死亡的冰冷。
再一次翻入围墙,踏着有些裂痕的楼梯而上,看到那个女子的时候,钢琴声已经停止了。
那个女子抓起几片药片塞进口中。气息紊乱的甚至无法好好言语。她的双手重重的砸在琴键上,钢琴继而发出了粗暴的低吼。
不知怎么的,这样残暴的美学感有点让我惊异。也许是因为不曾见到过吧。
那人好看的青眸移向了我。我没有办法在其中看出些什么。
两人相视无言。
后来,她微微张口时,我便先一步开了口。
“今天不行。改日再来吧。”我偏偏头。“是吗?”
她稍稍挑了挑眉,随即报以我一个幅度微小的笑容。“聪明。”
“这样的拖延法并没有什么用。说到底并不是为了我们好。”我摇了摇头说。
她低低哼笑了一声。“为了你们?别太想当然了。”
“你知道那根锁链的长度吗?正正好好能让我到达窗口边。”
“我就和那些人只相差一个手臂距离。”
“那是为了我自身好。”她笑得几分凄惨,拳头再一次砸向了琴键,悲鸣随即而响。“没人愿意能看一次次带着自己意志的人从自己眼前死亡。”
“况且我无法选择死亡。”
“所以,请回吧。”
视线中除了冷湛,我无法再读懂更多。
我再一次回去了。
原谅我吧。
而后的日子,我会固定的去她那里。
不为别的,只是想见她还有听听她弹的曲子。
琴声偶尔是低沉的,偶尔会是高昂的,有时会有些暴戾,更有时是温柔的。
和她这个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也可能是我不爱接触他人。
偶然的一次看到她所吃的药。
是在市面上很常见一种止疼药。当我问起她有些什么病痛后,她只是笑笑。“有些疼痛,并不能靠药来缓解呢。”
当然,依我的认知,并不是很能理解。
但我从来没有去问过,她为什么会在这。她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偶尔她也会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说着像是“你的眸子可真好看”啊“这样的头发是怎么打理的呢”之类的丝毫不顾现状的发言。
这些一切的一切,也许会化作为日常,也未曾不可。我看向日渐腐蚀的锁链,如此的想着。
啊啊,是啊。
为了我(们)的解脱——那一天的到来是必然的。
我听着楼外的狂风暴雨的怒号。我回首看着那名女子。
说起来也还是没能够问起她的名字。
她背着身,没再看我。大抵是淡漠了,对于自己没有能力救下来的那无数的真正活着的生命。
是了,既然活着对于我们的意义而言只有痛苦的话,她何尝不是呢。也许她会比我们还要痛苦吧,终日囚禁于这,没有人,没有活物,只有她还有一架钢琴。
说不定,甚至包括走向死亡的路程,也是被某人设置好的吧。
“你说过你不会来救我的。”在短暂的放开重力后,是不断下坠的我与她。
我笑的有些惬意。
她却死死的抱住我的脖子,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也许…”她的声音似乎有些缥缈而遥远。“我大概是拒绝明天的来访。”
是啊。既然锁链早已断裂。
“我说啊……”我抬着头,望向了不断扩大的天空。
“你叫什么呢?”
那一瞬,我的世界成了幻觉。
萌新,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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