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姬从有意识的那一刻起,就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她茫然的看着召唤她的安倍晴明与神乐,些许疑惑着,甚至不知自己为谁。
妖刀的低鸣声让她惊醒了过来。她便是那个踏尸而行浴血而生的“妖刀姬”。
但不知为何,仍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生的气息。
她有些不明白。
第二天她尝试着在寮内走动着,正穿过长廊时,她遇到了萤草和觉。
她也不知她们,只是稍稍鞠了一躬,走了。
“……啊。”萤草感知到了什么一般回过头,看着那个擦肩而过拎着妖刀的少女。
“小萤?怎么了?”觉也回头看了看,并没看出些端倪。
“那个人……”萤草眨眨眼,半分感叹的说了一句。
“像花一样。”
花?
妖刀姬坐在池塘边,看着自己的指尖。
覆着黑色的手套,却偶尔那么一瞬,飘出了一片小小的樱花瓣。
我……
是谁?
她的记忆里漆黑一切,分不清看不明。
突然而来的一阵风。
微微带来了些许青绿色的光芒。她抬头,指尖不断飞舞而出的樱花瓣与那些青光交织起来,化为一场梦。
“很面生的孩子呢。”一只小小的萤蝶落在她的指尖,带来了好听的声弦。妖刀姬愣愣的抬头。
一身藏青和服的女子看似随意的半倚在漂浮于空中的灯柄之上。青色发丝仿佛透着全世界的温软。
她半眯着那双清澈的青瞳,千万星云在中熠熠生辉。
她有种看一眼便能被吸引的美丽,她周身飞舞着些许神似青莲的蝴蝶,为她所衬一点都不为过。她抬手,捏住了一片樱花瓣。
她依旧是那慢悠悠的语调。“你……”
“真好看呢。像花一般。”
“……花?”妖刀姬有些迟疑,对于女子那充斥的温柔的话语,她并不是很明白。
“妾身……名为青行灯。你的名字呢?”她勾起了一个浅笑,萤蝶合翅跌落,碎成了朵朵青花。
她捏着手中遗落下来的花瓣,遗忘去了指尖那丝丝疼痛。“妖刀姬。”
妖刀姬每天都能在那颗树下看到那个人。
偶尔能看到她在给那些小妖怪讲述些奇特的怪谈,也偶尔能够看到她坐在灯柄之上漂浮于半空中——那也许是世间最好看的姿态,她的指尖三两萤蝶稍作停驻后又再次飞离,她浅笑着,眼中万丈星尘挥散而开,澈净明通。偶尔是轻哼着歌谣,迎风缥缈,眼角容着一方净土。
妖刀姬偶尔会驻足看看她。大抵上是好奇的——为何这般好看的大妖怪,却无人接近,无人问津?
但她是不能去靠近的。不祥也好,弱小也罢,她可能觉得自己是没资格去接近谁的——他人也没有办法靠近她。
就这么画地为牢,抱残守缺。
但那大妖怪看到了她。不知天高地厚般的飘了过来。“早安,妖刀姬阁下。”
她微楞,只得轻轻点头算作是回复。
青行灯倒也不介意,她双手支着灯柄,俯身而笑。“妖刀姬阁下…不知有没有兴趣听妾身讲述一则怪谈呢?”
妖刀姬退了几步,摇了摇头。“请不要靠近我。”
但眼前的大妖怪也不恼,只是眨着那对明澈的双眼,依旧是那个笑容。“请不要如此生分…妾身可是知道不少好故事的哦……?”
又是一阵风,带起她前额的些许碎发。发间偷偷落下几片樱花,凝在眉眼间。
像是青山几重,却倒也宁静几分。
“好。”不知怎么的,妖刀姬答应了下来。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想拒绝而已。
不知怎么的,胸腔内像是灼烧般的炽热了起来,沿着血脉遍布全身。
青行灯这个妖怪太过于美丽了。绝色一幅,甚至让人不自觉的去忽略她的随性。
不知从何时起,妖刀姬便会很自然的去那棵树下坐着等待着青行灯的出现。而随着她的到来,必然会带来一盅茶还有一个从未听闻过的故事。
青行灯的身旁仍旧是萤蝶相伴,偶尔落成几朵青花,跌下半空,与妖刀姬些时散出的樱花纠缠于片刻晚霞。
她对于现在的现状慢慢的适应了。
她习惯青行灯的到来,她习惯于看到青行灯好看的笑容,她习惯听青行灯说的故事。
不可缺少的,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似的。
但妖刀姬仍然没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一度质疑着自己是否还活着,但无论怎么去证实,她也确确实实的“活着”——正常的进食,正常的行走,正常的战斗。
若说唯一不正常的,那便是一直被自己所忽视的那些樱花。妖刀姬真切的看到了,随着自己指尖的一丝疼痛,一瓣英红的樱花瓣悄悄而落。
不仅仅是双手,就像……
就像她就是由那些花所构成的镜花水月一般。
妖刀姬并非没有恐惧过。她对于她正在慢慢消亡的这一事实却无可奈何的同时也明白了。
她胸腔中的,并非是心脏啊。
她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那扇门。
这么晚了去拜访青行灯……妖刀姬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有些冒犯。但屋内传来那一声熟悉的声音却让她感到安心。
“啊呀啊呀…这不是妖刀姬阁下?”从里屋走出来的青行灯,身着单薄的和服,平日梳理好的青丝也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妖刀姬站在门前,始终不敢向前一步。
她该怎么说?“那么晚了来打扰阁下真的很抱歉”这样例行公事的话还是“想听更多故事”的借口?她并不是擅长措辞的那种人。
青行灯像是能看透内心般的,只是轻笑了下。“还愣在那干什么?进来坐。”
“打扰了……。”
她脱鞋进屋,迎接她的是平日她喝的那个淡淡的茶香与好闻的檀香味。
“妖刀姬阁下能亲自来找妾身……妾身真是受宠若惊。”青行灯合上桌上的书籍。微微抬眸,眼中倒映的全是她的身影。“想必妖刀姬阁下在困扰什么事吧?”
“青行灯阁下……您。”妖刀姬斟酌着字句,犹豫了些许才开了口。“您知道关于花的故事吗……?”
“花……?”青行灯稍稍睁大双眸,随即绽出一个浅笑。“难道是关于妖刀姬阁下的?”
“…诶?”
“妖刀姬阁下就很像花哦。如果是关于妖刀姬阁下的故事,妾身大抵上……”她将手置于胸前,眉眼间尽是情衷。“妾身是有自信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胸腔仿佛再一次燃烧一般疼痛了起来——比以往更甚。
如同昙花绽放的前夜所经历的霜雪,她像是被浴火焚烧。若是涅槃重生,她倒也是认了。但……真的会如此吗?
“妖…妖刀姬阁下?”青行灯难得露出了些许惊慌的神色,跪坐在不断呻吟的妖刀姬面前。“没事吗……?”
“青…青行灯阁下。”妖刀姬气息微弱。突然,她的身后绽出了无数赤红樱花,不断旋转,像是她的生命一般,溯光而舞,成了羽翼,化作跳动着的血脉。
“妖刀姬阁下……您……”顾不上惊愕,青行灯扶住了失去了意识的妖刀姬。她的眼泪沿着脸颊而下,在空中化作几瓣樱花。
愣愣的搂着她,青行灯抬手接住了些许花瓣。
房间安静的,只留有青行灯一人的心跳。
“……你……”她一声低叹,无人能晓。
生命如花,花柔易逝。
当妖刀姬再一次转醒的时候,是安好地躺在床上。
她的周身尽是樱花瓣,身子像是缓缓被荆棘缠绕一般,动弹不得,刺痛不已。
“感觉…好些了吗,妖刀姬阁下。”
她艰难的转头,看到坐在床沿神色凝重的青行灯。
青行灯抬手,稍稍捏起妖刀姬柔顺的黑色发丝。
但那些也同样的化作了樱花,零零散散的飘落在青行灯的手心中。
如今的妖刀姬,真的就像樱花构成的虚幻,一碰就碎。
“我……是不是快死了。”妖刀姬缓缓眨着她那好看的明眸。眼中潋着的净是些无奈。
“…嗯。”青行灯轻轻应了一声,青蝶环绕着她,明明暗暗的看不真切。
妖刀姬难得勾起一个笑容。“有点不甘心。”
“…为何?”
“青行灯阁下为我说了那么多故事,没能报答。”她也知自己在慢慢消匿,倒也不再忌口。
“妾身的故事可不是白听的……”青行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颤抖,“你都还没听到第一百个故事,怎可以就这样死去。”
“生不为人,我很抱歉。”妖刀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渺。她的胸腔的烈火越发跳动的剧烈,像是她最后的绝唱。
“那就成为人吧……”刹那间,青行灯身后爆发出了千万青蝶,卷起了妖刀姬周身的樱花。蝶樱交错,成了的温柔梦。“若就这么死去…不着痕迹的……妾身……”
“妾身可无法认同。”
那一瞬,樱花与蝶化作漫长的清河,融作了赤子之心。
“妖刀姬…依凭妾身而生吧…”
昙花绽放出千万温柔,在妖刀姬的胸腔中化作无数青光。
“因为…妾身喜欢你许久了。”
扑通。扑通。
在一片漆黑中,妖刀姬听到了。
有力而坚强的心脏的跳动。
慢慢的,漆黑之中被数到青光划过,像是涅槃重生的光亮尽数将黑暗撕裂。
她缓缓睁开双眼,在她的周身微微散着明黄的光芒。
她的指尖上,停着一只青色的蝴蝶。
“妖刀姬。”她听到了谁的呼唤。
微风而过,她的身后散去了纷落樱花。
“青行灯。”
萌新,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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