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酒吞老师有仨爱好：喝酒、烫头、赏月。
今晚月色如玉，五十年前刚烫的头发造型坚挺，这酒也……好像没了。
酒吞抱起鬼葫芦晃一晃，敲一敲，来回拍了好几圈，终于把葫芦折腾烦了。鬼葫芦嗖一下跳上半空，筛子一样疯狂抖动，噗一声吐出个什么东西糊了酒吞一脸，然后噼噼啪啪蹦到一边的树底下，逃离了鬼手的摧残。
酒吞把脸上那坨皱巴巴的东西撕下来，借着月光摊平——这是一本书，名为《大江山纪实》。
他想起来了，这是之前去人间界时星熊童子送给他的。
02
星熊童子是酒吞手下四天王之一，因为在大江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腻了，申请带薪休假去人间界考察个几百年，酒吞大笔一挥准了。
没办法，不是他想尸位素餐，实在是这餐太没油水。经过千百年的时光积淀，大江山的妖怪整体已趋于老龄化，打打杀杀是年轻人的事，老妖怪们热衷于辩论，无理也要搅三分，当然最后会不会又打起来这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酒吞这个鬼王说起来霸气，实际上就是个大江山社区居委会主任，而星熊童子他们就差戴个袖章举个小喇叭，上街一遍遍广播“禁止随地吐痰，禁止乱扔垃圾……”
酒吞对这样的现状没什么感想，不打架也好，他也懒得动手。而无论是打架还是口角都可以交给副手茨木童子来解决，因为无论是打架还是口角，他都乐意用武力镇压。于是乎茨木童子一个顶六个，剩下那五个就各自吃瓜看戏潇洒去也。
星熊在人间界混得不错，据说他找到了自己的妖生目标，很是做出一番事业，于是他来信热情邀请曾经的上司来自己这里考察指导。收到信时酒吞正看着茨木在调解帚神和涂壁的矛盾，两边各执一词吵得茨木一个头两个大，混乱中一个地狱之手拔地而起，世界清静了。没力气吵架就不吵架了嘛！茨木开心地和地上的鬼手击了个掌，酒吞觉得自己还是出去逛逛比较好。
上次去人间界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据星熊说人间界发展迅速，尤其精神文化方面。如果以前酒吞以原型出现在街上会吓死一片人，现在连余光都不会收到一个，可能有人类打扮的比他更吓人。鄙视了一下这狗屁不通的举例，酒吞老老实实地变成人类的样子前往人间界。
星熊在人间界的前几十年一直在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如今真的成功了——
“《大江山纪实》，这就是你的意义？”酒吞看着手里的一本书。
“是的。”星熊沉声道，“我发现人类对大江山的这段历史非常感兴趣，但他们所知甚少，一分事实九分脑补，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于是决定以一个原著民的身份助他们一臂之力。结果是非常喜人的，本人现在也算个新晋畅销书作家了。”他推了推鼻梁上根本不存在的眼镜。
酒吞随手翻了几页，不置可否：“你没在里面泼我黑水吧。”
“怎么会呢？我这是十分事实一分艺术加工，整整十一分的保证。这本给你，回去好好看看我如何描绘你们的英姿吧！”
之后星熊拿出他收集的各种人类的酒来招待酒吞，虽说肯定比不上他最爱的神酒，重在尝鲜。
酒吞当时喝了不少，随手把书团巴团巴塞进了鬼葫芦的储存用空间里，回去之后就忘了这茬。直到刚才一通拍把鬼葫芦逼急了，它一滴酒都倒不出来，索性有什么吐什么，就把这本书吐出来了。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书都糊到脸上了，正好看看所谓“十一分保证”的大江山是什么样的。随手翻开一页：
“酒吞捧起茨木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酒吞“嘭”的一声合上了书。
我可能看了假书，他想。
他揉着眉心冥想了三秒钟，深呼吸三下，调整了三次坐姿，自认为掌握了正确的打开方式，重新翻开一页：
“茨木撩开自己额前的湿发，翻身骑在了酒吞腰上，被控制的人笑盈盈地任由他开始新一轮律动。”
我的眼睛可能是假的吧，酒吞痛苦地扶额。
心里的各种念头混在一起翻滚了几圈，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翻到第一页，从头开始一个字不落地把书读了一遍。山顶的夜异常静谧，似乎是不敢打扰专心致志的鬼王，连风都只是轻轻略过林间，不泛起一点涟漪。
“呼……”
酒吞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全文完”三个字心情复杂。
平心而论，这个爱情故事写得还不错，起承转合一样不落，糖与刀相互衬托点缀，读之令人欲罢不能——前提是故事的主角不是自己和自家二把手。
酒吞一开始还想这是不是只借用了他们的名字，然而里面人物的性格特点抓得很准，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这就是大江山上的那两个真实的大妖怪。更绝的是情节由真事和虚构交织穿插，酒吞扪心自问那些真事发生的时候他和茨木是纯洁的同志关系，但在这书的大环境渲染下竟然怎么看都是不纯洁的同志关系。
幸亏前两天茨木被外派出去交流所以酒吞最近没法找他一起喝酒，两个人一起看把自己配对的妄想小说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这书，《大江山纪实》算不上，《大江山扯淡》还差不多。
其实光是这么一本妄想小说也没什么，看也就看了，大妖怪什么狂风巨浪没见过。问题是这书的作者！这是他的同事、下属、朋友的著作，！是对他和同事、下属、朋友的妄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中是这个样子啊！
翻回封面，酒吞发现有些不对。当时他见的那本书封面上只有“大江山纪实”五个字，然而这本书上的这五个字挤在角落，完整的标题是——《酒茨肉林——〈大江山纪实〉同人》
“……”
这不是《大江山纪实》啊，那也许不是星熊写的，只是他的藏书，虽然为什么要买这书也非常可疑。
书脊上有作者的名字，酒吞定睛一看——
才不是熊孩子著。
“……”
酒吞面无表情地掏出《大江山妖怪管理名册》，从中撕掉了星熊童子那一页。
03
“挚友，你最近精神不好啊。”茨木倒了一杯酒，递给酒吞。
酒吞接过酒杯在手里把玩，没有喝的心思。精神不好，还不都是星熊那同人闹的。他现在看见茨木心里就跟长了根刺似的不对劲，想挠不敢挠，拔又拔不出来。刻意避嫌更不对劲，只能忍着那根刺，喝神酒也没了味道。
大妖怪一向我行我素久了，突然因为一点鸡毛蒜皮变得束手束脚，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有什么烦恼可以说出来，兴许我能帮你。”茨木一脸关切。
帮我……酒吞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茨木童子，”他侧过脸看着茨木，“你喜欢我吗？”
等等，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茨木一脸惊讶：“当然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如果挚友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酒吞轻笑一声：“用不着，换个方式证明就好。”
我到底在说什么！这个走向有问题啊！
“换个方式……”茨木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凑近，闭上眼。
酒吞捧起茨木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04
酒吞铁青着脸坐在榻上，手里捏着一个吱哇乱叫的小鬼，面前站着一黑一白两个鬼使。
“这就是你们地府的办事成果吗？”他咬着后槽牙说。
鬼使白一欠身：“抱歉，是我们办事不力，让这鬼魂惊扰了您。”
这个小鬼死得太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死了，晕晕乎乎地在大江山里绕来绕去，跑进了酒吞梦里。他生前好给人撮合姻缘，感受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就下意识地以自己的鬼力干扰，成就了酒吞的“噩梦”。
酒吞猛然被人触了逆鳞异常暴躁，散发的浓烈妖气直接惊动了正在追寻孤魂野鬼的鬼使们。他本没想跟这缕飘渺的魂魄计较，手一松就要放他走。
“我是遵从他本心的嘛……”鬼魂刚一松口气就就小声嘟囔。
“……你信不信我让你想投胎都没机会投？”酒吞的额角暴出一条青筋，怨气几乎要实体化。
鬼魂怪叫一声扑进鬼使白的招魂幡，裹在里面抖得像片寒风中的叶子。
鬼使黑耸耸肩，招呼鬼使白一声就要走。
“等等。”酒吞想起了什么，“你们老大最近还好吧？”
两鬼使面面相觑。
05
阎罗殿还是一样的阴森潮湿，盘旋在酒吞头顶多日的那片乌云也隐隐作响要打雷。
大殿空空荡荡，判官正襟危坐在角落里批改公文。位于中央的阎魔斜倚在云上，见酒吞来了象征性地抬起眼皮：“鬼王大人专程来此，有何贵干啊？”
酒吞回了一个白眼：“少装了，其实嫌我碍事吧？”
阎魔轻笑：“妾身岂敢？这阎罗殿太冷清了，来人无论是人是妖是友是敌，我都欢迎得很啊。
“哼，你这鬼地方确实不怎么样。”
“还记仇呢？不就是曾经让你的葫芦受了潮，神酒变味儿了么？酒吞童子总不会缺酒。”阎魔换了个倚靠的姿势。
“这个结果就很有问题！我才呆了多久就受潮了？你这阎罗殿干脆改叫龙宫算了！”酒吞愤愤道。
“你总不是来给我颁发龙王上岗证的吧？”阎魔懒洋洋地说。
酒吞沉默了。他就地坐下，捧起葫芦大口喝了几口。阎魔也不催他，一时间四周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我说啊”酒吞打破了沉默，“你就不会觉得无聊吗？”
“当然会。活得久了见过的东西也太多，已经没有多少能让我觉得有趣的东西了。不过呢，”她话锋一转，“因为还有一点特别有趣的东西，所以总的来说也不算太无聊。”
“呵，都是千年的老妖怪了，看什么都没意思了……吗？”最后一个尾音硬生生拐了个弯，因为突然有一队地狱之手合着一二三四的节奏在他脑子里跳起了广播体操。
阎魔投来询问的目光，酒吞连忙接口道：“不过我手下也是有些单细胞的家伙，总是精力充沛，看起来好懂，实际上又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是呢。”阎魔点头，“我们虽然无趣了，但是透过那些那些有趣的人看世界，自己也变得有趣了——至少我觉得有趣就够了。”她似乎意有所指，目光不知在追寻哪里，“所以你今天就是来找我探讨妖生意义的吗？”
“谁知道呢。”酒吞又灌下一口酒。
冥界之主眯起眼：“你看起来有心事。啊，我看到了，刻在你灵魂上的一个印记，那是一个扰乱你心思的人……”
“我记得你的眼睛是用来评判是非对错的，不是探寻八卦的。”酒吞冷冷地说。
“哈哈，谁知道呢？或者给你一杯孟婆的茶。忘了烦恼和你的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酒吞站起来就要走。
“给你个建议吧，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解决你的烦恼，还是要和当事人谈一谈。”
“谈一谈……”酒吞停下脚步，“确实，我需要和某人谈一谈……呵。”
正坐在电脑前码字的星熊背后一凉。
“走了。”说完，酒吞就拎起葫芦头也不回地出了阎罗殿。
目送完酒吞的背影，被迫听完全对话的判官实在忍不住内心即将喷涌而出的弹幕，开口道：“阎魔大人，我可以问两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
“您真的能看出来让鬼王烦恼的源头吗？”
“看不出来。不过我虽不出冥界，不代表我什么都没听过，什么都没看过。”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哦……第二个，您的意思是想让人鬼王找那个心中所念之人摊牌吧？但他看着好像是要去找人算账……？”
“我指条直路，他自己要选弯路那是他的事。至于结果是好是坏，还看他自己。”
大人物的心思真难懂。判官摇摇头，行了礼继续把生命献给工作。
一直是两个人还不显，来了一个又走了一个此时就显得格外冷清。今天要让谁来玩呢？阎魔打量着自己光洁的指甲。
06
星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自家的沙发明明是精心挑选的又软又有弹性，此时却如坐针毡。究其源头，还是因为坐在对面脸黑如锅底的鬼王。
酒吞来的那天两人都喝多了，当晚星熊也晕晕乎乎地睡了。第二天一翻自己的藏书就知道坏事了，以酒吞的性子肯定不能这么算了，他一直在猜酒吞是直接上门一葫芦砸死他，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把他逐出大江山。忐忑了好几天酒吞终于找上门来，但是从坐下开始就一言不发，似乎比想象的还难办。
“大哥”，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要杀要剐您给个准话成么？”
酒吞翘起二郎腿，从怀里掏出书扔在茶几上：“行。先解释这个吧。”
星熊咽口唾沫：“我不说了么，我那书火了，那书火了同人也就火了——同人就是别人用我书里的人物进行二次创作。你俩在我书里戏份不少，同人也就是最火的。我看了他们的同人，那是没有事实纯靠脑补。那我就坐不住了嘛，你俩的事儿我见了不少，写着还是很顺手，然后我自己写的同人也火了嘛……”
“同人写了多少？”酒吞阴森森地问。
星熊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聊天体论坛体吐槽体，师生paro医护paro警匪paro，厨房play公园play战场play……”
“行了！”酒吞忍无可忍打断了他，“我就奇了怪了，我们在你眼里，就真是那种关系？”
“本来不是，但是我同人看多了思维被带跑偏了，回头一想吧不管纯洁不纯洁的事儿看着都挺不纯洁的。”对面老实的回答让酒吞的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你们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末了那人又星星眼补了一句。
酒吞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憋了半天泄气道：“我不知道。”
星熊一下来劲了，从沙发上跳起来：“我的哥啊有戏！你不是真被我的同人打开新大门了吧？！”
对方拒绝回答，但是在星熊看来沉默等于承认，他想大笑一场，想了想后果还是忍住了。他搓着手问：“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啊？”
“什么鬼！”
“罗生门之鬼。”星熊严肃道。
“……”酒吞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大拇指来回打转，“我还不确定茨木是怎么想我的……”吐出这个名字让他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星熊一副见了假鬼的样子：“怎么想的？在他心里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你是天边最美的云彩你是大难不死的男孩——”
“什么乱七八糟的！”酒吞赶苍蝇似的挥了下手。
“拜托你啊，茨木就快把‘酒吞天下第一不服吊死’刻脸上了，你还怀疑他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那是友情还是爱情？他把我当兄弟，我却想上他？”
“为你们伟大的友谊鼓掌，友谊万岁。”星熊棒读着象征性拍了几巴掌，“我觉得你对友情的定义有点问题，他也是。相信我，就算他真是纯的友谊，你想变质一下他也一手双脚再加俩角赞成，相信我，他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你挺了解他啊。”酒吞投来幽深的目光。
“咋的，吃醋啊？”
酒吞想了想，认真道：“我能从他头发的状态看出来他心情的状态。”
星熊认真道：“是在下输了。”
他起身去餐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总之啊，茨木是个直肠子，对这种人你也是打直球最有效果。都是老妖怪了，玩心思没意思。感情什么的就算真没有也能培养啊，去约个会，比如……嗯，烫个头什么的？”
酒吞摸摸自己的头发：“可是茨木是天然卷啊。”
星熊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水从鼻子里喷出来——难道你的头发是烫的吗！！糟糕，好像无意之间知道了大江山十大未解之谜之首的答案，知道得太多了容易被干掉啊……
“咳，不烫头也可以染发嘛，你们换个发色什么的。挺有意义的。”看酒吞捏着下巴似乎真的思考起可行度了，星熊内心的“卧槽”如滔滔江河连绵不绝。他换上笑脸：“你看我这就算是你俩的媒人了吧，大佬不考虑给点打赏？”
“呵呵，”酒吞冷笑，“打赏？你是觉得本大爷不打算追究你瞎写小说的事儿了么？”他敲敲茶几上的书。
“有话好好说……”星熊一步步后退。
“放心，没想动手，”酒吞站起来，“你不是带薪休假么，看你在人间界过得挺不错的，这薪就别要了，年终奖也还给我吧，就这么定了。”不等星熊有反应，他直接用法术瞬间转移了。
“不是，再商量下啊大佬！大佬我错了，我真错了，你把年终奖给我留下行不行！”对着空气大喊三分钟无果，星熊颓废地倒在沙发上，仿佛身体被掏空。
他摸出手机打开自己写同人连载的博客，最新一章又多了几条评论，其中一位打着滚哭喊着表示文里的酒吞好帅好苏男友力十足，嫁人就当嫁酒吞。
星熊想了想，回复道：“其实可能只是个幼稚的别扭白痴。”
07
酒吞靠在半山腰的一棵树下，目光没有焦点地眺望远方。白天他大多呆在这里，妖怪们都是知道要找鬼王就来这里。想独处的时候他就缩在山顶，无聊了就出来看看别人玩闹。
这些天一闭上眼那本小说的内容就在他脑海里徘徊，挥之不去。他只看了一遍，因为很多情节是自己的真实经历反而印象不深，唯独他吻茨木的画面在一遍遍重播。自己的视角，茨木的视角，第三人的视角……但是一次都没有真的吻下去过，往往只是嘴唇快要接触到时他的理智就跳出来喊“卡”。
也许真的是被星熊的小说打开了新大门，或者是捅破了窗户纸。他曾经想过自己是只对那个故事有感觉还是确实对茨木有感觉。如果现在记挂的人不是茨木，是另外的人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只有想象的主角是茨木才会让他迷茫，换个人只会干脆利落的走人。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是在害怕改变吗？目前的关系保持了太久，平稳得让人不忍打破。说起来他们又算是什么关系呢？最初见到那家伙是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他出于防卫痛揍了对方一堆，然后就收获了一个小跟屁虫。名义上是跟班，但酒吞也没怎么支使过他，由着他在山上跑来跑去寻衅滋事，赢了不夸输了不骂，偶尔被打得太惨茨木也没提过要酒吞帮他教训别人的请求，酒吞只是帮他疗伤。
这也许算兄弟？朋友？他们没有想过从彼此身上索取些什么，但是因为彼此的存在，很安心，很开心。
茨木出去有三天了，算一算也差不多改回来了。
“挚友——”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喊，说曹操曹操到。
三天的时间不会让容貌有什么变化，但此时的茨木仿佛是从酒吞的思绪中跳出来的一样，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茨木也许是走得太急了，头发里缠了几片叶子。酒吞勾勾手示意他凑近，然后把叶子从卷卷的白发里摘了出来。
茨木揉揉自己的头顶，有点新奇：“你这两天过得好吗？”
“好……还是不好，不好说。不如说说你出去看了点什么吧。”
话闸拉开了就停不下，茨木事无巨细地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报备起来，酒吞一直静静地听他讲。
讲到最后茨木都迟疑起来，他停下话头：“……你不嫌我烦吗？”
酒吞巨汗：“你也知道自己烦人啊？”
“我看起来真的很傻吗，“茨木挠挠脸，”我觉得你只是烦并不是讨厌，所以我不需要改变吧？”
酒吞摇摇头，茨木松了一口气，然后坐到他旁边。
“其实有的时候我不太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也许你觉得我不可靠，一些重要的事从不告诉我……”
“啊？比如？”酒吞扭头看他。
“比如你住在哪里？”
“山顶上最老的那棵树后面，那儿清净。”酒吞伸手一指上面，“这不算重要的事吧，我白天都在这里，晚上跟你喝酒，你是想跟我一起睡觉吗？”
“可以吗？”茨木两眼放光。
“……再说吧。”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酒吞清清嗓子，“你确实不需要改变，不过有些东西我觉得可以试着改变一下。”
“什么？”茨木好奇。
“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喜欢！”理所当然的秒答。
“喜欢我什么？”
“吾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器宇不凡豪放不羁深谋远虑运筹帷幄……”。
“停停停。”酒吞又开始头痛，他这是从哪儿掏了一本褒义词词典吃下去了。他斟酌着措辞，“喜欢有很多种，我不确定你是哪一种，是不是我未来想要发展的那一种。”
“我喜欢你！包括所有的种类！”茨木骄傲地昂首挺胸。
“确定？”
“确定！”
酒吞眼里的情绪加深，他哑着嗓子说：“先来试一下吧。”说完他揽过茨木的脖子，对准那两片嘴唇吻了上去。
触感是微凉的，还有些干燥，但是撬开牙齿，舌头钻进口腔深处便是无尽的火热和湿润。逗弄那人僵硬的舌头，软肉摩擦带出黏腻的水声。很陌生很新鲜，令人沉迷，简直想把他整个人吞下去。
一吻毕，酒吞勾起茨木的下巴两人四目对视，对方的眼神涣散而迷茫，显然搞不清状况。
“感觉怎么样？我觉得挺好的，想再来一次，你同意吗？”
茨木没说话，舔了舔嘴唇。
酒吞一手捧着他的脸，一手摸着他的后脑勺，再次吻了下去。
手心的卷发手感光滑柔软，他一定很开心。
我也是啊。
萌新，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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